台湾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近日公布三份民调调查结果,其中「偏向台湾独立」有27.7%的支持度,是该研究中心近30年的最高数字,引起讨论。
不过,在7月3日公布的「台湾民众台湾人/中国人认同趋势分布」等三份民调调查结果显示,选择「维持现状」(status quo)仍是主流民意,超过五成,但有逐步下滑迹象。
专攻台湾政治发展的美国2020富布赖特(Fulbright)访问学者南乐(Lev Nachman)对BBC中文称,民调结果显示,认为自己是台湾人而非中国人的比例虽然持续升高接近七成,但后者仍不等同支持台湾立即宣布独立的做法。
南乐表示,维持现状,「在很大程度上,这被认为是一种务实的选择」。
该研究中心为台湾政治调查重点机构。自1992年起开始,每半年会针对台湾民众政治意向以及重大政治事件进行民意调查。数据显示,自2007年开始,「认同自己是台湾人」的比例首度高于「两者皆是」,即便在2008年后,反对「台独」立场鲜明的马英九执政八年,「认同自己是台湾人」的比例仍持续上升。
2020年的数据首先反映在统独立场。台湾人偏向「台湾独立」的支持度为27.7%,是历年最高;「尽快独立」的民意有7.4%。此外,希望「两岸统一」则佔5.1%,是历年最低。选择「维持现状再决定」的民众比例为28.7%,而且在持续下降中。「永远维持现状」者佔23.6%。
第二,关于身份认同上,认同自己是台湾人(非中国人,也不认同自己是台湾人兼中国人)的比例为67%;认为自己两者皆是,两种身分认同均有者比例佔27.5%,为历年新低。
第三,关于政党喜好度,中立无反应的民众为37.8%,佔最多数;其次是偏好民进党(36.8%)、国民党(15.8%)、偏好台北市长柯文哲创立的「台湾民众党」(5.3%)和本主政党「时代力量」(3.3%)。
台湾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主任、政治学者蔡佳泓向BBC中文解释,此次的数据仍需要更多研究,深入分析原因。此次调查期间为2020年1月到6月,分数次访问5千多人。
据他初步观察,民调期间,台湾经历总统选举以及持续高度关注的香港示威,最后是肺炎疫情爆发等等,这些事件都加深了民众对于「台湾主权」的危机意识,因而反应在民调结果上。
蔡佳泓分析说,「今年初开始爆发的肺炎疫情,让台湾人对于中国政府信息公开的不透明度,让台湾民众的「中国认同」持续下滑。相反的,台湾人认同到今年接近七成。」
不过,此次调查中,在两岸立场上,支持「台湾独立」的民众达到历史新高,由2018年的15.1%上升至27.7%,并十分接近「维持现状再决定」的民众比例(28.7%)。
据此,美国2020富布赖特访问学者南乐对BBC中文称,「如果来自中国的威胁不是台湾生活的常态,那么支持『台湾独立』的民意可能会进一步增加。 但是,只要「中国威胁」是台湾民众仍认为主导两岸关係的主旋律,那么「维持现状」就有可能一直保持其领先地位,多于选择支持「台湾独立」。
台湾线上政治网站《破土》(New Bloom)主编丘琦欣(Brian Hioe)与南乐最近在《外交家》(The Diplomat)杂誌刊文强调,蔡英文现在的政治立场亦是「维持现状」,而非追求「台湾独立」。他们认为,蔡英文执政后反覆提到「台湾是主权独立国家」之宣称,后者其实应当理解为「中华民国(台湾)」,通称「台湾」,而非「台湾国」(State of Taiwan)。蔡英文并没有追求「法理台独」的举动。
根据这份民调,蔡佳泓则另外强调「世代」因素确实影响台湾政坛。蔡佳泓同意,40岁以下(1981年生)的台湾人,对于与台湾与中国的政治纠葛,譬如「1949国民政府迁台」没有多大感受(attachment),认为台湾是台湾,中国是中国。但讲到香港,年轻民众会感觉比较亲近。
此外,台湾年轻人成长于台湾民主化的过程,譬如1987年「解严」,1996年台湾首度民选总统』或者2000年陈水扁当选台湾总统,台湾首次政党轮替等重大政治事件,这些都影响他们的「台湾人认同」。他说,「我们的资料显示,20-29岁的台湾人认同自己「只是」台湾人接近八成,年纪越大,则开始下降」。
此外,以教育程度来说,教育程度越高,认为自己纯粹是台湾人的比例,比起整体民众的比例稍微少一点,「不过年龄还是最显着的因素」,他补充。
早些时候,BBC中文曾访问过1992年生于台北军人家庭的所谓「外省第三代」民众瑞塔(Rita)。她表示,自己的「台湾人认同」以及支持「台湾独立」的立场并非天生。
她表示:「我不是所谓的天然独!就好比欧洲一些移民家庭的经历,其实他们对于移民国的认同,应该也是到了那边,一次又一次的经验后才开始有的。」
她认为,2014年发生的「太阳花反服贸运动」,刺激他们开始思考政治以及台湾与中国大陆的关係。据她回忆,当时大学三年级的她,因此开始去了解台湾的政治以及与中国大陆的关係,在意识上对于中国政权有了批评。
这个所谓的「外省第三代」表示,「太阳花运动」助长了自己的台湾认同。
事实上,根据该台湾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民调资料,2014年3月,台湾发生「太阳花运动」;同年9月,香港「佔领中环」运动(又称「雨伞运动」)兴起,「台湾人认同」首次飙升超过六成。蔡佳泓说,港版国安法通过后,下一季度的民调(预计年底公布),未来台湾人认同,是否会继续增长与否,值得观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