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将近,中国大陆官媒央视(CCTV)最近製作的一首歌曲《我们同唱一首歌》由台湾知名作词人方文山填词,并由知名台湾艺人萧敬腾、欧阳娜娜、陈立农与中国歌手合唱,事件意外引发两岸「政治口水战」。
这首歌的歌词有台湾与中国大陆「从来是一家」及「落叶归根」等用语,受大陆国台办公开肯定并讚誉该作品是「台湾同胞堂堂正正表达认祖归宗的思念」,但台湾陆委会则回应称这首歌是大陆的「统战手段」,引发两岸网民的激烈争论。
中国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在上周再次强调,该歌曲创作「表达认祖归宗的思念,充分展示两岸同胞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。」
台湾陆委会则在当晚表示,中华民国是主权国家,「中共长期透过强调两岸历史、文化渊源,刻意操作两岸同属『一中』的政治框架,使单纯的艺文创作成为传播其政治意识形态的工具,此等统战歌曲不但无法获得台湾民众的认同,更会增加反感度,适得其反。」
面对争议,台湾作词人方文山上周末(1月15日)在个人脸书解释从未希望这首歌引发如此争议。他说:「我个人主观上认为,这首歌对缓和两岸日趋紧绷的局势,与增进民间情感的交流是有所助益的。」
方文山作词的这首《我们同唱一首歌》,其中歌词部分提到「落叶归根」,「祖谱有你我的名字」并以闽南语演唱,引发高度关注。歌中唱道:「我们同唱一首歌,落叶归根是唐山。寻根路,你我对话,穿越了海峡两岸,从来是一家」。「祖谱有你我的名字,一起去打拚,留好名声让人打听......」
许多台湾网民及评论员抨击方文山及萧敬腾等人协助中国统战。方文山充满中国元素及民族主义自信的的创作在中国大受欢迎,他与萧敬腾等人现在也将艺术创作市场转移到大陆。方文山最近为《紫禁城》大型纪录片创作的主题歌《天地龙鳞》由华裔歌手王力宏演唱,歌词提到「民族的命运,昂首抬起再次复兴」,也迅速在中国大陆热销。
方文山于1969年出生在台湾,他的祖父来自大陆江西,但土生土长的方文山创作中的的中华民族意识,似乎与台湾世代越来越远。
许多台湾网民在其脸书页面留言,称方文山遭大陆利用,抨击他「被人民币收买」或「舔共」等等,方文山亲自公开回应批评说,该创作是公益性质,分毫不收。
但是,也有许多中国网民盛讚方文山的创作及歌手萧敬腾。他们表示「听了好温暖」,或称讚歌手萧敬腾「闽南语歌『气口』很好」或「好歌总是让人听得泪水涟涟」、「为何不让团圆成为结局呢?」等。
此外,也有台湾网民在方文山的脸书留言称,「两岸本是互称同胞的一家人 ,缓和两岸增加亲密度是做对的事,值得鼓励,值得支持」;另一位网友则声援方文山说,「本意是暖心的,加油」。
根据台湾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今年公布的2021年万人调查,20岁以上的台湾民众(不含金门及马祖),自认为自己是台湾人的比例达62.3%,是历年最高,「是台湾人也是中国人」的比例为31.7%,而认为自己是中国人而非台湾人有2.8%,没有反应或拒答的为3.2%。
事实上,有关台湾艺人在游走两岸市场时遇到这些问题该如何自处,在这几年成为关注的焦点。台湾政治大学黄兆年助理教授曾对BBC中文表示,现在想到中国大陆做生意的台湾人或企业都该思考「麵包」(经济利益)与「爱情」(对民主自由价值获身份认同)的问题。
2016年「南海仲裁案」结果公布后,微博发起「中国,一点都不能少」活动,其中台湾被纳入中国版图中,不少艺人曾先后表态支持,知名台湾艺人林心如以工作室名义在微博转贴图片「中国一点都不能少」。
去年东京奥运期间,台湾艺人徐熙娣(小S)在社群网络为台湾选手喝採,但因称台湾选手为「国手」引来部分大陆网民抨击,随后多家中国厂商取消代言,徐熙娣后来公开否认自己是「台独」。
台湾女演员张钧甯11年前写的硕士论文,因标题有「我国」两字,遭到大陆「小红粉」攻击并被指「台独」,张钧甯发表声明否认自己是「台独」,并说她「一直坚定认同自己的中国人身分」。
两岸艺人面对敏感的政治议题现在都是如履薄冰。不过,此次情况不同的是,期盼两岸统一或极其依赖中国市场的台湾艺人高调表态的立场,遭到台湾政府及网民的抨击。
黄兆年在分析台湾艺人处境时表示,最佳情况是麵包和爱情能够兼顾,可是「现在中国一定要面对经济民族主义,还有政治的不自由,所以这个风险是一定存在的——没被强迫表态最好,可是万一遇到,要想好自己的底线,哪一些是我们的底线不想牺牲的,如果你觉得为了赚钱表态没关係,那也没关係,那是你个人的选择。」
无论如何,方文山事件再次凸显两岸之间的政治角力背后,已经延伸到民众的日常生活当中。近几年,两岸民众支持的明星艺人,不管政治立场如何,常常因为碰触到若干议题(譬如金马奖或南海事件),被迫表态或自我辩护。香港在2019年之后的反修例示威后,艺人也面对同样的问题。
过去,台湾艺人及经纪人多半以「艺术归艺术,政治归政治」的态度予以「冷处理」,希望事情能尽快落幕,目的是希望不要得罪大陆市场,也不会被台湾民众批评,但在两岸政治越来越紧绷的时刻,两岸网友对于艺人过去惯用的「中立」宣称,已经越来越不买账,预计从小S到方文山,类似的事情可能继续发生。